Читать книгу 猛禽 - Александр Конторович - Страница 2
Оглавление第一章
滴答,滴答,滴答。水一滴一滴滴进锅里,差不多有三分之一了。我无从知道这根管子从哪儿来到哪儿去,但管子里有水!而且完全是正常的水,甚至是清洁的!我默默感激这位不认识的粗心鬼,正是他的疏忽,水才得以从管道接口滴出。倘若那个人是认真负责的管工–那我也能到别处寻找滋养生命的液体……一个问题就这样解决了。但只是一个,问题还很多!水还不是这些问题中最重要的,活下去才是首要的,其次要填饱肚皮,然后再解决其余的。
回顾既往,想起那几本漂亮的书,光鲜的封面为啥总是裸至腰际的彪形大汉一只手漫不经心地搂着性感十足的金发女郎(为什么从来都是金发女郎?),另一手紧握分量很沉的机关枪。背景里,形形色色不务正业的人姿势不雅地躺个横七竖八。这些英雄人物的方方面面都顺理成章的成功。好运的形成都发生在需要的时间节点,而且不外乎是特种部队的经历及时提示了必要的步骤。至于他们的本领,使用任何武器在一百米开外能够击中苍蝇眼。对此,我向来无语。
是啊……小说写出来的英雄活得真好!我遗憾那些书里没有自己,不是退伍特种兵(但因此我四肢齐全,没有遭受过内伤),缺乏肌肉发达的长处,没有恶劣条件下连续十年不间断的战争经历。
我有能力编写电脑程序。这不错,我要如实地告诉你们。任何健身运动……大概不会徒劳无益,走、跑、跳,我都行,起码现在还做得到……长途跋涉和郊游我也常去,所以我会点篝火。钻进睡袋在云杉下过夜也有过两回。搭帐篷八成也不会失手。我向来自己做饭,因此不需要私人厨师。
我看着锅,水还没有涨到一半。要是上去跑一趟来得及吗?最好还是等吧,直至水涨到锅边,到时把行军水壶和水桶都灌满,只可惜管子下边塞放不下桶……否则就不用这么盯着看了。
管子里的水何时滴完,谁知道。也许能滴一天。也许最终水就会这么长时间地滴下去。没有什么事情可以注定。而且什么都是不清楚的,任何事情莫不如此。例外的只有一件事,你和你的生命,无人感兴趣。你自身拥有的东西才有价值。
我拥有什么有价值的东西呢?行军水壶?毋庸置疑,这是我在一家正经商店购得的优质行军水壶。行军饭盒那里也有,甚至还有带盖带把的水杯,而且都用迷彩图案的衬套包着。
很不错的一把折叠刀,是我在同一家商店购买的。当时我很傻,这类东西随时需要储存一些的。可手里只有行军水壶和折叠刀。那时,有了个主意要给新来的女同事留点印象。请她下馆子!所有的钱都留在那里了。我真傻,还能咋样……她叫什么来着?尼娜?还是尼涅莉?现在记不住了。妈的,充满感情的回忆竟然忘得这么快……
这些都是如何开始的?差不多通常的样子吧。有几天我们事务所里大家可谓不得安宁–要完成上边下达的紧急任务。那可是天路华集团公司的总部办公室啊。送信的人在走廊里跑来跑去,把一包包文件资料拿来拿去–领导要求迅速清点工业设备库存。不过,我们这家控股公司规模不小,大家都得一起忙乎。如果有人幼稚地认为,为此只需拿着清单在车间和仓库里找就行,那就大错特错了。人们琢磨出电脑登记干啥用?就是为这个嘛。虽然如此,但也清楚了,拿着文件在走廊里跑来跑去的做法没有彻底消除。
为了加快工作进度,我们团队人员连同设备和文件一起上车,被拉到了“蓝色海岸”!那里给我们配置了一整栋楼。说实话,一层的武装保安令我有些难以适应。大楼附近和大门顶上都有“尤谢克”保安公司全副武装的雇员执勤!不必惊慌!询问了我们一堆莫明其妙的问题以后,人家解释说,塔尔科夫城出现了犯罪分子破坏社会秩序的零星事件。当局对付不了,领导也不打算拿重要人物的生命和健康去冒险。所以,你们尽可以在此好好生活,好好开心吧!这里的工作也简单:操作过程中没有什么人也没有什么事务分你们的心。我们的手机都被收走了。对此也无人惊讶。实践中这是司空见惯的。
最近这周已顾不上休息了。可以说,白天和夜晚都在工作岗位上度过–只不过电脑跟前不能摆放折叠床!饮用水和咖啡,以及各式快餐汤和分量可观的速熟粥,都有安排。为女性职员腾出专用的几乎配有水疗按摩的温馨的房间。你们只要干活就行!我们都埋头苦干了,而且胜任了。因此许诺颁发奖金给我们,不过,谁也没有马上发。说是会通过银行卡转账。后来呢……
紧急工作结束以后,我们被带到街上,分别安排上了大轿车,由加强的保安人员陪同返回。在办公大楼附近下了车……大家疑心重重地迅速散去……
说实话,经历了可怕的一瞬间……起初,有人不想安排我们IT技术人员和行政人员回去,说是还有活儿要干。但是,有什么事情没按时到位,保安队长被招呼出去了。我们见机迅速钻进会计科的车子,没有人要他们留下,于是随着他们驶离。而我们的小面包车停靠在大楼门口。
大家来到街上,四下张望,选择去小酒馆,就是大家平日里吃午餐去的那家咖啡餐厅。当然也有人往家跑了,完全应该理解他们。马什卡的猫,谁知道有多长时间没喂了!而那些除了自己,家里不需要给别人提供吃喝的人,留在了咖啡餐厅。大家把几张桌子拼起来,然后各自坐下,环顾周围,此时此刻,才感到有些不正常。没有人急着过来给我们点菜。这确实太奇怪了。毕竟我们是这里很熟悉的常客。,又不是什么叫花子,向来给足小费!没有一个服务员,只是有人在厨房把厨柜弄得很响。
“喂,到底还有没有活人?” 帕沙·加里别林不耐烦地问。
随着他的叫声,从厨房探出某人的一张脸。
“想干什么呀?”厨房主人的反问相当不客气。
“就是想吃点饭呗!”
“那就去别处吃呗!”对话人晃着肩膀。“干嘛要叫唤?”
“是这样啊,服务员在哪里?”
“鬼才晓得……”那张脸的主人含糊应答着,从视线里消失。
怎么说?请问,究竟怎么啦?
寻找无果而终,工作岗位上最终也没见到服务员。在旁边的屋子里我们看见两个家伙,他们极不友好地朝这边侧目而视。由于我们人数占优,这俩家伙缄口不语,转眼就令人起疑地消失了。讨厌的东西。难道此地发生了什么?众人一下子没了情绪,谁也不再想什么聚会了,每个人想的都是回家。
白白地等了半小时公交车。我啐着吐沫拨打电话叫出租车。那边全一样:“对方不通”。一处不通也罢,可三个不同的服务点都不回答!他们真是见鬼了!据说,徒步走有益于健康。
我没有为肌体健康说好话,因为事情可能就如此。但徒步走路这段时间,心绪的确已经糟糕透了。城里弥漫着不正常的混乱。有人急匆匆地去别处,几乎就是在跑啊。一辆随意乱停的吉普车看过去蛮劲十足,顶棚上满载家用杂物。这种状况的车子我已经看见好几辆了。以我之见,大家都是在匆忙中能遇到什么就装载什么。谢天谢地,绿植和洗衣机倒是没有人拉走,否则势必会以为,战争突然爆发,大家都在逃跑,在撤退。愚蠢透顶,现如今往哪儿跑呀?有导弹打不到地方吗?
算了。这就是我家的房子。现代化的楼,不太高吧,一共六层。人家说,这是某种超前设计。应当这么想……否则,我凭啥每个月要付给塔尔银行相当数额的票子!直升梯运行,所以上到我的四楼没问题。打开房门,扑通一声倒在沙发椅上,大声发出了开机的语音指令。自己毕竟是个程序员……要以应有的方式调控自己的家用电器。音箱咔嚓一响–电视机开了。我们这儿还有什么新闻?我家的电子系统超级复杂,有灵性。瞧,它会把重要新闻呈现给我!新闻来了。
我呆呆坐了一会儿,莫名其妙地笑了,笑的愚蠢,笑的得意,尽管不存在任何可笑的理由。脑袋瓜固执地不愿把两个二相加,干脆拒绝承认眼前清楚看到的东西。
原来,我们坐在办公室处理资产清单的那段时间里,城里发生了惊心动魄的事件。不知何故,所有的保镖群情激愤,对很多企业和公司的领导发难。这样的攻击也没有绕过我们,也就是我们的控股公司。各个营业点的许多高管“突然间”跑路了。好在现今的边境,远不是声名狼藉的“铁幕”。紧随其后就是大家一个接一个地都开始跑路了。莫非都喝醉了?
得了吧,这些都是有头有脸的家伙。随时都找得到把柄抓他们。现代生意场嘛……你们知道,有时错综复杂,无法立刻同某些犯罪行为区分。特别是税务。这方面他们特别糟糕。坊间的玩笑不无道理,杀人的风险小于偷税漏税。因为杀人需要有事实作证据,可是税务领域什么证据也不需要就会一声不吭地查封你的帐号。你去辩解,证明自己清白吧。总之,我理解那些精英,谁愿意把舒适的家调换成预押所的床铺。这不就是侦讯监狱今天的名称吗?或者说,所言根本不是我们这儿?
其余的人嘛–哎,他们这是打算去哪里?会计–是啊,除了领导,他就是坐牢的第一人选。普通工程师或者程序员–他跟别人争,何苦呢?这个星期警察逞凶,杀一儆百地把某人关押起来。很能干是吗?不可能把所有人都关押起来吧?
我的乐观态度似乎远不是人人都赞同。通过那些新闻可以得出结论,有的地方事情竟然发展到了枪战!总之要当心……就是没有料到这个现象如大家都知道的“失心疯”那样迅速蔓延!连平民百姓都在逃跑:射击就发生在窗户外,睡觉的环境太恶劣。他们选择各种逃离途径:乘车走公路,乘船走水路,还有疏散的专用车辆。
时至今日,事态仍持续发展。一如既往,当局发表的是安抚人心的声明。然而,大家根据街面上正在发生的事情作判断,没有人在意当局说了什么。
总之,这是嘲讽的戏言!小酒馆关闭了,或者相反,还开着门。想到在那里忙活的人,我得出一个结论,小酒馆的员工和这些事无关。电视台过去曾经报道过,在混乱时期,正是那种人随意打劫小饭馆和商店。要说阿,很像这种情况!
等一下。我们家里还有吃的吗?巡视橱柜和冰箱没有带来特别的兴奋。几袋快餐汤,各种粮食–总量大约三公斤,还有几听罐头,两瓶威士忌。就这些。平日里我都是叫外卖送餐到家。这些是为临时填肚皮留下来的。我试了几次外卖订餐,结果都在预料之中:无人接听电话。通讯系统也见鬼了。我抄起一个稍大的提包,去商店吧。
哎,就我一个人这么聪明……第一家商店就让我吃了闭门羹:大门上锁,窗帘严严实实拉了下来。好吧,它不是最后一家嘛!嘿,左右都一样,第二家同样关张了。走近第三家时,听到嘈杂声响和喊叫声。我拐进角落里。
传来砰砰啪啪的声音!操你妈的!我赶紧趴到地上(电视台一贯这么建议),朝四处瞅,那边什么情况?
没啥好事。几个脸色阴沉身着迷彩服的男人正从破碎的商品橱窗往外拽拉一个人,显然已经死了。看得见血滴落在柏油路面!这几个男子肯定是强力部门的人!自动步枪,款式一致的迷彩服,步话机。看样子,我得从这里溜掉。
“站住!”
当你爬行时,如何执行这样的命令呢?有趣啊。保险起见,干脆趴在原地不动。鬼知道他们怎么判断,他们不懂幽默。
脚步声。肋骨被踹了一下,但下脚不重。
“站起来,把手伸出来!”
我摊开手掌伸出去(就得这样–没哆嗦!),竭力平静地做出这个动作。
“提包里是什么?”
“空的。我来找吃的,打算买点。”
提包从肩膀上拽下来,里朝外翻开。
“证件!”
“随身只带了通行证。”
“拿出来!”
我从兜里掏出裹在透明塑膜里的通行证。
“嗯……卡拉谢夫·丹尼斯·维克托洛维奇?”
“是我。”
“照片挺象……住在哪儿?”
“落叶松林荫道五号4层15室。”
对话人朝自己同事转过身去。那几个人已经不再检查尸体,慢腾腾地朝我们走来。
“指挥官,你听见了吧,他是本地人,住在附近,出来打面包的主意,行吗?”
“愁得发疯了不是?”
我被重新围住,再次查看了提包,衣兜都被摸了一遍。
“全是空的!从哪里冒出来的傻瓜蛋?”
“出什么事了?”我小心翼翼地问道。
“你哪来的这股幼稚劲?”
“我们单位全员处理紧急工作……差不多一周没离开岗位,睡觉都在班上!”
根据走过来的这几个人对其中一位的态度判断,他就是指挥员。此人冷笑了一下。
“全民倒霉的时刻到了!”
“战争?”
“暂时还不是。说它不会发生,也不是事实。平民百姓几乎推翻了一切。今天外逃已经被封堵。”
“哦……那怎么办哪?早就该安排我们离开!”
“当局谁也不欠–全都原谅了!弟兄们,走吧,还剩下两个地方。”
他们对我已经没了兴趣:强力部门的人把通行证还给我以后就转过身去了。
“别走!那商店哪?我去哪里买吃的呀?”
“瓦夏,给这个受苦受难的家伙一点什么吃的。”
两听罐头食品落在我脚下。枪手们头也不回地在街角那边消失了。
就这么走了……他们可刚刚打死了一个人哪!按说,警察应该到场查验清楚、做笔录……可我?我能做什么呢?作证人?但我没看清楚怎么回事啊!
我捡起罐头,绕过死尸,朝被砸坏的商品橱窗里瞧了瞧,没什么可拿的。看样子商店被洗劫一空,货架空荡荡。只有到处散落的若干瓶矿泉水。就是说,死者有什么东西不愿意同强力部门的人分享?为此他们很难堪,于是把他摔打得砰砰响。妈的,往商店里看够吓人的……那也得看!根据刚才那几个爷们的话判断,现在到处都是这种状况。
我小心翼翼越过窗台,尽量不被破碎的玻璃片划伤。矿泉水装进提包!还有什么可拿的?哦,还有香烟!可我不抽烟!这时,内心的贪婪一个劲地发声:“白给的!店主不在,拿吧!”
我手里攥着信用卡,眼睛踅摸结算台。“你是傻瓜啊?!还是疯了?傻逼!哪还有结算台,大门口死尸一具!”嗯……嗯……噢……我确实……稍微有点那个。信用卡在钱包里,钱包在兜里。一条烟已经放进了提包!
面包没有了,其他罐头食品也没有。看来,折腾成这个样子已经不是第一天了–所有东西都洗劫干净了。矿泉水还有:现在还关注饮食规矩,不能令人信服。算了。这还有儿童食品,行吗?孩子们可以吃,那成年人当然不会禁止的。早饭吃“阿古沙”品牌儿童食品对我太好了!
角落那边轰的一声,动静不小,打断我的思路。傻瓜了吧,射击专瞄成年人!赶快走掉!
跑到出口时,想起来究竟是什么东西在这段时间始终搅得自己心神不定。那是指挥官袖子上的臂章。时间不长的服役期限内,我在营参谋部见识过各种来访者,其中很多人佩戴各式各样的袖章袖标。有一点把它们汇聚到一块,就是没有一个外国字母。而在这里,臂章就贴着鼻子晃,让我看了个一清二楚。拉丁字母豁然在目!盾牌的图案是手柄上扬的剑,文字是“BEAR”。哦,想起来了,翻译成俄语是熊。这是俄罗斯军队的哪一个军种呢?警界有没有这样的组成部分,我也强烈怀疑。至于各类特警,更没啥可说的,据我所知,今天的这种不受他们待见。
在回家的路上,我发现一些院子里停的车都少了不少。也就是说,当我还在那坐沙发看新闻的时候,一些聪明人早已离开塔尔科夫,溜之大吉。唉……我怎么也想不出有什么地方会热烈欢迎从遥远国度来的那些难民。不管怎么样,没人喜欢他们。这里可不是欧洲!即便是欧洲,最近也不那么待见他们了。
我到家时,楼道里一片漆黑。断电了?绝不可能,电梯还走着呢。怎么回事?借助手机上开启的电筒光亮我看明白了,有人把楼道里的灯泡摘走了。真是的,竟已活到这步田地,现在连电灯泡也开始偷了。
进了家门,我随手把门锁了,然后把收获的东西摆在沙发上。弄到的东西还不算很多,但应感谢上苍了,两三天可有东西吃了!
我把电水壶烧上。“喵–”传来门铃悦耳的声音。监视屏上现出帕沙·加里别林的脸孔。他怎么跑来了?
“开门!”电控装置应循着我的话音打开了门锁。
“你好!”
“别来无恙!请进,我刚烧上茶水。”
“现在顾不上这个!你听说了吗?米什卡被杀了。”
停–
“弗罗洛夫被杀了?”
“是啊!”
他是我们的系统管理员,我的同事,善良,有些懒散,戴一副圆形眼镜,有点像约翰·列侬。他是一个优秀的,绝不招惹是非的小伙子。他能碍谁的事呢?
“你开玩笑……,”我半信半疑地说,“停,你又是从哪里知道的?”
“你知道周围都出什么事了吗?!”帕沙愤然喊道。
对这种情绪反应我有点不知所措,一时想不到该说什么。
“乱了。我身边总是有人莫名其妙地被枪击!而警察根本就不管。”
他激动地在房间里冲来冲去。从他的话里,我渐渐开始明白,形势要比我的想象糟糕得多。
乱了,更确切说是有组织的骚乱已经蔓延全城。街头在相互射击。警察不知所踪,没人制止这些零星的枪战。谁在和谁打仗,完全搞不清楚。在来我这里的路上,帕沙也遇到了枪击,汽车的速度救了他。他先去找弗罗洛夫,却在他家门口看到了他的尸体。有人向米什卡的胸口开了几枪。他倒下后,头部还中了一枪。
“我蹲在他身旁,突然听见里面有人在走动。我跳起来就跑!”
“那为什么来找我?”
“你住得比较近,而且开车比我好。”
没错,帕沙是买的驾照,但遗憾的是他没能把驾驶那辆贷款购买的马自达车的技术一并买到。平常开车走个胡同还凑凑合合。而现在可是要开车走主干大道了……
“该逃命了!就现在!”
“等等,我需要收拾一下东西!”
“你还收拾什么?!你怎么现在还不开窍?!要逃命!马上!”
的确,他很会说服人!我找不到什么反对他的理由,在没完没了喊叫声的催逼下,我在房子里开始东跑西颠,抓狂地把能找到的有用东西往背包里塞。唉,其实我的背包不大,但装这些东西富富有余。看上去,周围所有东西都是必需和有用的,但离家在外它们又全一无可用。你比如说,谁出门会需要高尔夫球杆呢?即便上面有天路华集团公司副总裁的签名。
撞上门,我们沿楼梯下楼。在院子里迎接我们的是另一个熟人–杰米扬·斯卢茨基。和我一样,他也是程序员,但在相邻部门工作。最搞笑的是,我们甚至长得也有点像。大家常开玩笑说,是工作消除了外表的差异。他和帕沙住在一个院里。惊吓之余的加里别林专门让他留在院子里看着汽车。不能不说,他做的绝对正确。但当面对一个武装人员时,杰米扬又能做些什么呢?我们迅速把为数不多的家什装到车上,上车坐好。车里很暖和,帕沙根本没熄火,暖风一直开着。
“我想喝水……”斯卢茨基抱怨着。
“我楼上有矿泉水!我们还要开很远哩。”
“去吧,就是快点!你把手上拿的夹克放下。”
对,拿着占手。方才我们搬东西时,我一身是汗,所以没穿它。
我迅速冲进楼道,然后是电梯,家门……桌上戳着的矿泉水!
抓上矿泉水瓶,撞上门。就在这时电梯悦耳地响了一声,往一层去了。我赶忙跑向楼梯。糟糕!要命的鞋带……我差点大头朝下飞出去。我蹲到了地上。
啪!啪!
“啊–!”惊恐的叫声在外面陡然响起。哭喊声从窗外传来,回响在楼道深处。
“让他闭嘴!”
又传来两声干涩的枪响。
“好,见阎王了”
“检查一下他们身上的证件。包,还有夹克,所有东西都看一下。”
我缩身躺进壁龛里,这地方按规划本来是摆鲜花用的,但养花的钱一直没有收齐。
“这是加里别林,这驾照上有照片。”
“另一个是谁?”
“他身上什么也没有。”
“那上楼!这里还应该住着卡拉谢夫,名单里有他,4层15号。别在那里磨蹭。”
我听到脚步声,努力背靠着钢筋水泥展平身体,在加上楼道里没灯–真谢谢这位偷灯的无名客呀。但来人也许会有电筒!
“头儿,这有通行证!这是卡拉谢夫!”
“原来是和他一起逃。那么说,活儿干完了。甭管这些,房子需要检查!他那里说不定有什么呢!”。
传来皮鞋踩着柏油路走过来的声音。现在他们就要走进楼道,会用手电照楼道。不会吧?没事他们何必要照这里?外面天还不那么黑,他们随身也许没带电筒,再有电梯门上的LED灯也闪着亮,不会找不着……结果也是这样:俩坏蛋奔着电梯走去,没做片刻停留,只是最后一刻,其中一个家伙不知为什么照了一下按键。随着一声悦耳的信号,电梯驶向我住得楼层。
哼,现在他们上了楼,想办法破门,再进到我家。然后会怎样?
我不知道他们到底想找什么,但要把那里翻个底朝天,他们会足足用上5分钟。我家里家具不多,现代生活方式都是如此。接下来,接下来,他们就会下楼。不管要用什么方式,腿着走楼梯或者坐电梯,两种情况他们都会发现我。无论从电梯还是楼梯方向看,壁龛都能一眼看到,而且他们还有电筒。
就是说,只有5分钟时间?或者6到7分钟。呆在这里只会等死。往院子里跑吗?唉,不知他们有多少人在车那边?难道这些帮会分子都是聋子和瞎子吗?唉,这真是不好玩。
也不知是抽了什么疯,我不是去找更安全的藏所,而是冲向楼梯,往上跑。楼里的楼梯完全是现代设计,没有任何死角和拐弯。无论你怎么走,都看得一清二楚。而且还亮着灯,根本不需要手电。我还算聪明,为了不出声,把皮鞋脱了,穿着袜子走,二层,三层。上面有什么东西砰的一声响,接着是吱嘎吱嘎声。我的门啊!
“您已非法侵入私人领地。我呼叫警察。”
是我的警报系统!我自己安装的。打这样的电话现在对我非常有用……这里还没有人为凶杀出警呢!
“狗娘养的!”有人在上面骂道,“差点没开枪。我干掉你!”
有东西发出砰砰的声音。警报器的声音没有了。
“这样才乖!”
我上楼,小心地扒边儿窥视了一下。我家的房门大敞着,看得见进门过道亮着灯。刚才我是关了灯的!门里看不到什么人,但从房间里传出人说话的声音。
快跑!
我把鞋紧抱在胸前,努力不发出声响,穿过楼梯口,拐到上面那段楼梯。这会儿身上忽然没了力气,我象刚才那样重重地摔在地上。再往上走已基本做不到了,只能将就着挪到了上一层 的楼梯口。
说话声变得大起来。看来,坏蛋们什么也没找到,准备回去了。
“为防万一,在那里绑一个东西吧,”这是被警报器吓到的那个家伙说。
“有蛋用吗?房主在下面躺着呢!”
“万一呢?说不定有什么朋友会到他这里看一眼。”
“哈哈!如果他们还活着!当然也许会有傻邻居来探头看看!”
“那你拿这个邻居怎么办?”
“嗯,好吧!”另一个家伙同意道。
他在那里干了起来,听到一阵叮叮咣咣的声音。而这时前一个则抽起烟来,我闻到了烟味。
“好了,按你教的办了!现在让他尸骨无存。”
“瞧,雇佣我们的都是聪明人,这些细活都不用他们考虑。”
传来电梯门开启的悦耳声音,剩下我一个人了。
此时此刻,当某部电影中的主人公处在我当前情况时,他会怎么做?肯定会一跃而起,在房间里找到那个捆绑的爆炸物,瞬间拆除它,然后抛向离去的坏蛋。 他们制造的不正是这样一个手雷陷阱吗?恶棍们刚好就要走出楼道了,可以用手雷投他们。 没错,枪战片的主人公可能会这样做。 但我不是电影主人公,也不会拆雷。 在服兵役那年,就用冲锋枪参加了两次射击,手榴弹压根没见着,只在电影里见过。
我坐在楼梯上。院子里传来车门的撞击声,马达的启动声,车开走了。 之后,窗户上闪映出一片火光。不用向外看我就知道,这是加里别林的“马自达”正在燃烧。伴着浓烟,从梦魇中逃脱的最后希望就这样消散了。
不知在楼梯上坐了多久,没有人出来,整个大楼静悄悄的。好像所有居民突然都死绝了。也很可能,他们只是逃离了这座城市。一丝渴意让我回过神来,太想喝水了!但身上什么也没有。 我站了起来,感到一阵骨痛筋酸。我这是呆了多久啊?
马自达已不在燃烧,冒着浓烟。呛人的烟味从车窗冒出来,散布在整个院子。伙伴们的尸首没有看到,应该是躺在烧毁的车舱里。现在该去哪里呢?腰里挂一个空水壶,兜里揣一把折叠刀,这就是所有东西了。没有食物,没有水,什么都没有……
出门拐弯,我朝那家被洗劫一空的商店走去,那里还剩下一些矿泉水了,现在也算样东西了!
奇怪,路上没有碰到一辆车,也没看见一个人。一个人没有,仿佛都灭绝了似的。沿街拐向一个销售网点。在楼外墙上,我看到一个新鲜的擦痕,还夹着漆迹:无疑是刚有辆车紧擦着墙开过去了。啊,这就是那车,开走真是没有多远……。被子弹打破的车窗和满是弹痕的车门–不走运的司机。还有气味,鲜血的味道!鲜红的斑点溅布在小半块挡风玻璃和右车窗上。我稳住心神,绕着车转了一圈,小心地往里张望。的确,司机很不幸,他最后的旅程很短暂。一个壮硕的男人脸朝下趴在方向盘上,头扎在仪表盘上。仿佛这位大叔还正在专心开车!急着先把他打倒的原因很明显:如果让这样一个大块头跑出来,很少有人不会感到一种威压。他的衣兜被翻出来了,手套箱也是打开的。后座上扔着几个翻开的包、杂物、散落的扳手和螺丝刀。看来,这位大叔当时急着赶路,但还是没有来得及。后备箱也是开着的,但除了备胎,什么也没有。
我有点想吐,赶紧走到一旁。可别吐啊!而且有什么可吐的呢?从昨天起就什么也没吃过。
啊,商店到了!这里看上去基本没什么变化,被掏空的店面大敞四开,无人光顾。矿泉水居然还完好无损!我贪婪地抓过一瓶喝个没完!啊–好受些了。一瓶差不多都喝光了。
见鬼,我最多只能拿得了3-4瓶。上帝啊,我真是犯傻!车里有包啊。而且好像没被血污弄脏。向那边一路小跑!抓起包,顺手从座下捡起几个扳手、螺丝刀和钳子。干什么用?工具什么时候都不是多余的。现在返回商店。
往包里装上了7瓶水、几包“叶梅利亚”饼干(有吃的就行),还有一包不知什么米。没了。这里再也找不到什么了,所有东西在我之前都被搬走了。回头看看,被害人的尸体已经开始有味儿了。也许,这只是我的感觉?
有什么东西勾着着我的视线……什么呢?搞不明白。那念头执着地在我心头某个地方起伏,但就是理不清楚……从空空的商店走得远了,才醒悟,是夹克。应该把受害司机的夹克拿上,它在座下扔着。可它沾了血迹,怎么穿呢?“嫌弃,是吗?”内心的声音嘲讽地问我道,“夜里准备穿着衬衫在冷天里到处跑吗?哼,真是个壮小伙儿!”
现在还不是很冷。不管怎么说,白天还到不了牙齿打颤的份儿。
我马上又想起在楼梯上过夜的情景。那里没风,但也没那么暖和。要知道这是楼房!供人居住,而且保暖设施很好的室内空间。一个注定要回去的地方。什么,让我去敲邻居家的门?说刚刚有人试图谋杀我,还在我家里安了炸弹,所以我能在您家临时住一下吗?他们的回答我能想象出来。
对了,现在去哪呢?去哪个同事家吗?去冒挨枪子的风险吗?显然,有人在按照一个名单找我们,很难相信上面就只有我们三个人,而且是那些最近和我工作的人。所以到其他地方我很可能遭遇到昨天的“不速之客”。
路在何方?脑子里没有主意。难道要像流浪汉那样去钻地下室吗?那也没什么,我们这里的地下室并不是很差的,甚至那里还开有商铺,我还去过几次。的确,那里大部分都是铁门,但我有工具呀!而且我知道的最近一家店铺离这里不是太远。
唉,我做窃贼的才能仅限于把锁孔外面的装饰物弄掉。下面就是粗铁疙瘩了,我拿它一点办法也没有。尝试想用各种弯铁丝开锁也无果而终,因为这种铁丝根本就没有。况且,也不懂怎么弯铁丝。也许不是简简单单弯成个直角就行的……干这事我花了差不多两个小时,我吐了一口唾沫,坐到台阶上,打开一包“阿古沙”牌饼干。你可别在心里偷着嘿嘿笑!假如您碰到这种情形,我也会看您乐子的。
窗户呢?那有铁栅栏。糟糕!怎么办呢?有撬棍就好了,但没有。
我们这里哪能找到各式工具呢?除了港口,还能有哪?所有的商店都关门了。但去港口……见鬼去吧,最好我还是在近处什么地方找一下。工地!那里肯定有撬棍和很多有用的东西。我们去那里。可具体去哪呢?附近工地的地址我不知道。但好像坐公交车时在窗外看到过!嗯,我正好半夜时能赶过去。怎么?谁还有更多的选择吗?好吧,别无办法,我们去工地。却不能把装备随身拖过去:万一在那边找到有什么可用的东西,结果我却拿不了怎么办?我把通往地下室的楼梯雨棚作为临时储藏所,把瓶装水、水壶和“叶梅利亚”饼干放那里。从街面上看不到,也没有活物会往那里跑,因为这不是香肠!我随身只带上了一个空包和一瓶水。没事,明天我就把撬棍拿来,就可以在新地方有充分时间好好吃一顿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