Читать книгу 裂隙奇缘与丝娃娃:瓷偶的幻世之旅 18+ - იაკობ ცურტაველი - Страница 3
第三章 地板下的时啮兽
Оглавление首先消失的是钥匙。不是丢了–是消失。安东晚上把它们放在工作室门边的矮柜上,早上只看到漆面上有一道细细发亮的划痕。他没在意:常有的事。滑下去,掉到家具后面了。
接着失踪的是那块便宜但可靠的手表。他为了把手伸进衣柜窄缝而摘下表,放在工作台上。转身去拿胶水的功夫–表就不见了。胸膛里泛起一阵冰冷、腻烦的感觉。
然后,记忆开始褪色。
他试图回忆塔尼娅的脸,他大学时的初恋。以前,她清晰的形象会浮现在眼前:含笑的灰眼睛,唇上的痣,习惯猛地一甩头撩开刘海。现在–只剩一片模糊的斑块。五官比例扭曲走样,像没揉好的面团。他能记起她的声音,她说的话,但脸庞本身却溜走了,仿佛被橡皮小心翼翼地擦掉了。
他开始丢失旋律。父亲工作时哼唱的心爱歌曲–现在脑子里副歌的部分空空如也。他搜索、聆听几十首曲子,但没有一首听起来“对味”。这就像截肢后的幻痛–你确切地知道它存在过,却再也无法感受。
安东给自己煮了咖啡,望着窗外的雪,心想:“早期健忘症。压力。孤独在侵蚀大脑。”这是个方便的、带点医学常识的解释。他甚至上网查了查症状。几乎带着解脱感准备给自己下诊断。
但他那工匠的、一丝不苟的天性起来反抗了。东西不会凭空消失。记忆不会自己蒸发。总该有个原因。物质的原因。
他开始注意到细节。早晨,踢脚线旁的地板上–有一片微小、仿佛被啃咬过的刨花,不是他用的木料。工作室角落里–有一小团灰色尘埃,不是木屑。还有气味。一丝微弱、难以捕捉的霉味,混合着陈年泥土和某种类似苦艾的苦涩气息。这气味在夜间出现。
还有玛莎阿姨。她的饼干。
“安托什,你为什么不吃?我花了心思的!”她责备道,指着没动过的盒子。
他掰了一小块。完美的质地,正宗的杏仁。但入口却毫无味道,如同灰烬。它不带来愉悦,只有一种沉重、阴郁的饱腹感。仿佛揉进面团里的不是食材,而是义务感和对这义务的厌倦。
一天,他工作到很晚,听到了那个声音。一种轻微而急促的刮擦声。不是金属的,而是……像骨头。或者爪子。声音来自地板下面。就在他的工作台正下方。
安东僵住了。心脏狂跳。他慢慢地、无声地垂下视线,望向地板之间的缝隙。一个影子一闪而过。小小的,敏捷的。两点针尖般的微光闪过,如同深海鱼的眼睛。不是反光。是从内部发出的一种冰冷、暗淡的绿光。
他没有喊叫。另一种机制在他体内启动–工匠的机制,需要查明故障所在。第二天,他去了商店,买了一个小巧但灵敏的带夜视和运动传感器的摄像头。把它安装在架子上,对准裂隙库妮娅(他越来越多地在心里这样称呼她,用梦中的名字)所在的位置以及踢脚线前的区域。
他检查了画面。清晰,黑白。一个 devoid of 色彩和幻觉的世界。
夜晚。安东坐在楼上的公寓里,笔记本电脑放在膝上。屏幕分成了两半:左边是工作室的静止画面,右边播放着关于恐龙的纪录片–为了抵御寂静。他正开始打瞌睡,这时左边屏幕上的画面起了变化。
图像边缘出现了一道红色标记。运动传感器被触发了。
安东点击窗口,将其全屏展开。屏住了呼吸。
先是踢脚线边上的那条窄缝–看起来连老鼠都钻不过去的地方–冒出了一个……脑袋。细长,覆盖着短而黏结的灰色毛发。圆圆的、粗野的耳朵。长长的、黄白色的门齿从上唇下突出来。还有那双眼睛。小小的,离得很近,散发着暗淡、病态的绿光。这生物嗅了嗅空气,然后拖出了它短腿、敦实的身躯,后面是一条几乎光秃、带鳞的长尾巴。它有一只大老鼠大小,但动作并不慌促,而是有条不紊,近乎庄严。
土拨鼠。但某种……不对劲的土拨鼠。扭曲的。仿佛是根据某人对土拨鼠模糊而厌恶的记忆捏造出来的。
接着,第二只爬了出来。第三只。它们对刨花、工具视若无睹。它们只被一样东西吸引。
玛莎阿姨的饼干盒,被安东心不在焉地留在了矮凳上。
它们包围了它。但没有啃咬纸盒。其中一只用后腿站立,前爪搭在盒子边缘,然后……嗅闻。长久地,深深地。它的两肋剧烈起伏。其他几只也效仿起来。它们不吃。它们在吸入。随着它们每一次有节律的吸气,黑白画面上的颜色似乎变得更加黯淡,阴影也更加浓稠、凝固。它们吮吸的不是碎屑,而是气味本身。那锁住了所有无聊、所有勉强营造的节日气氛、所有烘焙者未曾消解的烦闷的气味。
安东看得呆住了。他关于啮齿类动物的理论彻底崩塌了。它们不是小偷。它们是寄生虫。但是一种特殊类型的寄生虫。
接着,那只领头的、最大的家伙猛地转动它那迟钝的脸。它那绿色的珠子般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摄像头镜头。直盯着安东。它仿佛能透过屏幕看到他。它发出一声低沉的、咕噜咕噜的喉音。
随即,整群生物,如同听到命令,齐刷刷地转身,不是冲向踢脚线,而是冲向裂隙库妮娅所在的架子。
安东的心猛地一抽。他已经跳起来准备冲下楼,却又停住了。
土拨鼠们没有爬上架子。它们在架子前围成半圆,用后腿站立,然后静止不动。凝视着。鼻子抽动着。它们仿佛在研究她。在评估。一只伸出爪子,但没有触碰–仿佛在害怕,或者无法逾越一道无形的屏障。在她瓷质的脸上,在摄像头微小的反光中,看不清表情。但安东隐约觉得,她正居高临下地看着它们,眼神里带着第一天看玛莎阿姨时那种同样的冰冷轻蔑。
然后,领头者又咕噜了一声,时啮兽们仿佛心满意足,瞬间消失在踢脚板下的缝隙里,融入了它们来的那片黑暗。
屏幕再次静止。
安东跌坐回椅背。双手颤抖。口干舌燥。他明白了一切,又什么都不明白。
他明白了它们偷窃的不是物品。它们偷窃的是联系。钥匙–是与家的联系。手表–是与时间的联系。关于脸庞的记忆–是与过去的联系。旋律–是与情感的联系。它们从现实中将这些啃噬掉,留下空洞无意义的躯壳。
他明白了为什么她的饼干索然无味。它们吸干了其中一切可能温暖鲜活的东西,只留下被义务填满的形式。
他看着屏幕上裂隙库妮娅静止的图像。她是这片悄然蔓延的遗忘之海中一座孤岛。是它们的敌人。或是它们的目标。
他也明白了,现在他不能再只是观察。必须行动。不是作为梦想家,而是作为修复师。找到故障的源头。并修复它。
他关掉了笔记本电脑。公寓的寂静中,他自己的呼吸声显得过于响亮。窗外又开始下雪,缓慢而无动于衷,掩埋着窗台上的痕迹。但安东已然知道–有些痕迹并非通向外界,而是通向内部。通向深处。通向那些啃噬时间的生物爬出来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