Читать книгу 淤泥有染 - Keith Dixon, Keith Dixon - Страница 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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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斯特里先生,如果你想听我的专业意见,我会说您为父亲的房子要价太高了。近几年考文垂这片地段,怎么说呢,房价下降得很厉害。您要找初来乍到想在这里立足的买主,可您的要价又在打击他们的积极性,敢都不敢走进来看看。”

打击积极性?我的天。他说,“这不是我的问题吧?销售不就是你的工作。”

“当然……”

“听我说,如果他们真有诚意,我可以让五个百分点。”

“现在买家都学精了,他们给的价格很可能会比要价低百分之十五到二十,尤其是您这个地段。本地学校名声也不好,您也知道,去年还有不少举报犯罪活动。都是小事,鸡毛蒜皮的小事,却也是决定性的,恕我直言。”

“我知道你说的情况,不过我不在乎。不管怎么样我也要卖的。”

保罗不太喜欢这个名叫杰里米·弗罗斯特的房产中介。他满口跑火车,假装很现实,还想让你觉得他是朋友。可能他们现在的工作方式就这样吧。

弗罗斯特正靠在锃亮的皮椅里,叙述着他们的计划,把照片放到网上,通过分散在全国各地的合伙人进行宣传,把视频放到门店正门的显示屏上,如果愿意再花点钱就能在网上占个好位置,能放张大图,点击率能提升百分之三十……

出售父亲的房子是让他感觉一生中最为低落的事情。他从小在这栋房子里长大,现在却不得不卖掉它。这感觉就像是要他锯下自己的一条胳膊拿到易趣网上去拍卖。

弗罗斯特说,“您有没有一定要卖出去的日期?在您回伦敦之前?”

“我不回伦敦。”

“哦,我还以为……”

“在我这不好使了”,他咧嘴笑了笑,“我是你最合意的客户。”

弗罗斯特也笑了,“我们的客户都是最合意的客户。”

“当然了,不过有些是比别的更合意的,对吧?你魔掌一挥就卖出去了,而别的房子还烂在那里发霉。我可不想是那些人当中的一个,不会那样,对吧,杰里米?”

房产小伙有点词穷,转而谈起客户满意度和问卷调查以及很多回头客一直惠顾他们……

保罗慢慢踱步出来,边走边想,他又能有什么区别?他怎么欺骗自己?他清楚现在的处境—每天回到那栋仍飘着父亲刷墙漆味的空房子里—正在一步步吞噬着他。他已经决定卖掉房子,搬离此地……在离市中心近点的地方找个舒适的公寓,也或许搬去风景优美的斯帝沃或柴兰斯茂外郊。他尽可能回避在这栋房子里待的一分一秒。吃完早饭就出去,直到傍晚回来用他父亲用了三十年的锅碗瓢盆做晚饭吃。然后睡在他上大学离家前一直睡的房间里。往事一幕幕……平淡如水……他欺骗自己的说辞是:这只是个临时的落脚点,南方那边还在暴乱呢。

弗罗斯特说,“您觉得怎么样?”

保罗没怎么听清,但他不在乎。那些细节对他不像对弗罗斯特那么重要。买家喜欢或者不喜欢房子,对价格合意或者不合意,随他们便。他要待多久就待多久。他肯定不回伦敦,也肯定不会回去上班。不再当警察,就等于断了那条路。跳离火海,就该找点阴凉,找点别的乐子消磨时光。

“做你该做的,卖掉它,别拱手送人就成,”他说。

“不会的。”

“我知道你不会的,杰里米。我指望着你帮我卖掉这房子,其实我不缺钱,也不必要卖。你懂吗?所以我希望你尽可能卖得好点,也别把人都吓跑了。如果三个星期后还是没什么动静,那我就得考虑该不该换个中介了。我不想那么做,因为那太让人蛋疼了。还有,我也不想再一遍遍重复这些乱七八糟的鬼话。卖个好价,拿你的提成,就这么简单。所以不要屁股不挪窝,只顾坐在这儿张嘴吞苍蝇。你想带人来看房的时候我就出去,不会干扰到你。但你首先得上心,我们都懂这道理,”他看见弗罗斯特脸色苍白,像个没毛的公鸡,咋不起来了。保罗接着说,“别担心,我不是坏人。我只是有点不耐烦了。拜托请你帮帮忙,一切都不会有问题的,好吗?”

他站着,看着抬头看他的弗罗斯特。在他眼中弗罗斯特的迷惑和惊恐或许正是他自己的折射,但他绝不会对自己或任何人承认。

“你有我的电话。别没胆打给我,”他说。

他开车回家,经过那条路,他觉得比他记忆中的更狭窄些。他把车停在了父亲房门外。屋后有个车库,但不好开进去,还放满了父亲没空扔掉的东西—一台老式的霍特派因牌洗衣机、断了一条腿的桌子和一只扶手椅。他和父亲说过,要他把这些破烂扔掉,但很显然他根本没有时间。客栈或者他的小菜园子活太多了,虽然他种出来的东西他从不吃。

他用微波炉热饭的时候,手机响了。

“米莉。”

“斯特里,你没来电话,也没写信……”

“父亲去世了有很多事要照应,但不考虑交际。”

“别想让我惭愧。上次我觉得惭愧还是在2004年用助行架撞倒一个老人的时候。”

“开车撞的?”

“走路太快没看路撞到的。这不是我打电话过来想说的。”

“那为什么打来?”

她深吸了口气,保罗似乎看到她靠回到沙发上,在巴特西他隔壁的那间出租屋里。她该是穿着黑色紧身衣,在电视剧前像往日一般练舞,大汗淋漓,奖杯在书架上闪闪放光。她周末和一个富勒姆队员在舞厅跳舞,尽力完善她的单人舞步。

斯特里曾是她的一个目标。他们之间可能曾有什么一闪而逝,但他出现的时机不对,他们有三个月都没说过一句话。之后重归于好,但出发点有所改变。他离开两天前才告诉她,让她在房东把他的家具送人之前帮他卖掉的一堆烂摊子丢给她后,她还愿意和他联系,已经让他觉得很欣慰了。她人脉广—应该不是问题。

她说,“昨晚有人来找你。听到他捶你的门,我就出去看了看。他说是你同事,想和你谈事情。”

“他长什么样?”

“比你高点,寸头,嘴唇又厚又红,像是涂了口红什么的。”

“是雷克,就知道他会去。”

“谢谢警告。”

“你怎么和他说的?”

“听着,我们得好好说说。多数时候我是个冷静的漂亮女孩,但你真的对我不怎么样,斯特里。我不想和你的过去有什么纠葛。我有我的生活,好吧?你要去安排出殡之类的事情,没问题,可你不用就这么一走了之啊。我不管你有什么压力,我不在乎你工作如何。我不想管你的破书架。你不能就这么全都丢给我,自己到处逍遥。”

“说得对,是我的错。那说说看,你对雷克说什么了?”

他能想到她此刻正盯着天花板,想要记起她的心理师说过怒火攻心的恶果。她可能在心里默数到十,或者在幻想天使的模样。他不知道她怎么平息的怒火。她说,“我告诉他你走了。没说去哪,也没说为什么。我假装不知道。这是你想要的结果吗?”

“你没提我父亲吧?或者考文垂?”

“我都按你说的做的”,听起来冷静点了,有点窝火,他还是听得出来,“这个雷克到底想干什么?我以为你辞职了。”

“我是辞职了。他可能觉得他会让我回心转意。总把自己当根葱,觉得他比我自己还了解我。”

“该死的,斯特里,你根本就不了解你自己。你整个都稀里糊涂的。”

“向你的无所不知致敬。”

“从你最近发生的事就能看出所有的症结所在。”

“我得挂了,微波炉刚报警了。”

“好,那好吧,别把你的汉堡包放冷了。”

“是肉馅饼。”

“看来你已经入乡随俗了。我很担心你,真的。”

“我安顿下来再给你打电话。”

“好像说真的似得,”她说完挂断了电话。

淤泥有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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