Читать книгу 主妇˙流氓˙无产者 - Su Fu - Страница 10

簡直

搞不懂

剛到德國的時候,發現Kai儲存在餐桌下的一大箱方便粉絲味道好得沁人心脾沒齒難忘。調料包除了辣醬之外,還有一包我在麗江的時候怎麼吃都沒吃厭、烘炒得香噴噴的黃豆！四川成都產。一個融合了百年傳統和現代烹飪元素、叫做「白家」的綠色食品品牌。可為什麼我在深圳和香港都從沒看見過呢？我可是個超級喜歡逛超市、目光犀利程度與電子掃描器不相伯仲、對可心而又價廉物美的東西寧可錯殺也絕不放過、兼且懂得勤儉持家精打細算的傳統中國女人！簡直搞不懂！

去年新年前夕,外地的本地的家人都聚集在Kai的父母家裏等著倒數。在每年電視臺例行放映的英國電影《一個人的晚餐》播完之後,Kai拿出早前網購得來的有關毛澤東與現代中國的紀錄片放給大家看,作為在家中鞏固中國概念、擴大中國影響的一種迂回手段。在家裏我始終是個少數民族不是嗎！因此,他盡職盡責地充當了影片內司儀學者之外的畫外民俗文化解說員。可毛主席他老人家那一口韶山沖方言卻難說不讓Kai產生挫敗感。估計這感覺一連困擾了他好幾天。之後,他終於忍不住了。「不是號召全國普及普通話嗎？為什麼毛主席他自己可以不學呢？」不用說,我該挺直腰杆理直氣壯為毛主席他老人家辯護,可沒料到我說出來的竟是,簡直搞不懂！

德國人通常環保概念都極強,包括把垃圾分成四、五類,以及盡一切可能地節水節電諸此等等。拿節水來說吧,儘管多數家庭都使用洗碗機,但貴重或笨重的煮食餐飲器皿卻多數是在洗碗池裏放上一池加了洗潔劑的熱水,用手洗。一池水從水晶酒杯到燉肉大鍋按使用深淺油膩程度一順兒地洗完。節水不是嗎？因而涮碗這一道中國人必做的程式也就免了。所有用過的抹布毛巾也要等鍋碗瓢盆都洗完了之後再在那一池濃得跟肉湯不相上下的洗碗水中一次性「清」洗。那些個做法在中國人眼裏,估計就跟在餐廳裏吃不完打包在德國人眼裏那樣,絕對寒酸得丟人。然而指導思想卻又是同樣高尚的,誰也說不著誰。話雖如此,除洗碗之外,我是絕對不會碰那些濕漉漉粘糊糊色彩曖昧的抹布毛巾的！同時,雖然他們在環保理論上充分地武裝了起來,但卻沒有養成中國城市居民講究家居個人衛生的習慣。比方說,進屋換鞋啦,在外面不隨便亂坐啦,對所有有可能弄髒自己衣服鞋襪的東西保持高度警覺啦,等等。他們難道真的不知道,少洗些衣服比節省一池涮碗水能省下更多的能源嗎？簡直搞不懂！

估計是我說「簡直搞不懂」的次數過於頻繁了吧,也不知什麼時候它已然悄悄易主,變成了Kai的家用中文短語。你做好了飯,擺好了餐桌,琢磨著他會踩著鐘點過來就坐用餐吧？從來不曾有的事！嚴重點兒說,這簡直就是我們家永遠都不可能發生的奇跡。他可能端著個茶杯走進廚房,帶著那種可以讓你迷糊半天的笑,不著邊際地說上幾句什麼逗樂子的話,還多半不會忘了親你兩下,然後篩上茶施施然若無其事地又出去在他的寶貝電腦跟前兒坐下了。你帶著醞釀中的惱火,滿腹委屈地走過去問他,你難道看不到餐桌已經擺好了嗎？他卻會齜著一口白牙哈哈一笑,用大巴掌狠狠拍一下大腦門兒,用正在向字正腔圓逐步靠近的中文說,「簡直搞不懂！我真的沒看見。」末了,通常還加上一句,「我是個大笨蛋！」讓一個活火山不經爆發就變成了死火山。

這位仁兄就這副德性,寧可早請示晚匯報似地罵他自己「大笨蛋」,也絕不花心思琢磨一下「吃一塹,長一智」的人生真諦。簡直搞不懂！

2008-9-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