Читать книгу 主妇˙流氓˙无产者 - Su Fu - Страница 5
有關書名 (代序)
Оглавление給這個集子起一個這樣的名字,並非刻意做「標題黨」。
其實「主婦」和「無產者」這兩個身份,於我都是再貼切不過的,惟「流氓」這一身份恐怕會惹來些猜忌嫌疑。可巧前些日子看到了朱大可先生對「流氓」的新解,立時有了一種類似終於找到了組織的釋然。朱先生認為,廣義的流氓,即喪失了身份的離鄉者,他持續地流走,並保持了一個精神焦慮的容貌和社會反叛的立場 [1]。於是我想,無論從我個體的人生經驗,抑或對於個性不受壓迫、也無須附庸風雅裝腔作勢的筆端遊走的選擇和希望,都能與這一定義基本吻合。如此,搬來一用應該也算不得沽名釣譽的。
唯一覺得有需要做一下說明的是「社會反叛」。這一點,從這個集子中大家可能會發現,在我身上的表現,可能更接近於價值觀、道德觀的「不合時宜」。起碼無論從前還是現在,周圍比我「成功」「進取」的人,多半都是這麼覺得的,但他们同時又不無矛盾地不相信那是發乎本性的真實。因為時下社會風尚中物欲操作的特點愈見光滑透亮,任何與金錢崇拜或虛榮逐獵無關的思想行為,都條件反射地讓人覺得無法解釋地可疑。人們趨之若鶩的是「專家」「大師」的權威,是為各種功利目的度身再造的實用化、世俗化、斷章取義、似是而非的經典。然在我眼裏,當權威可以由金錢和權力來製造、操控和壟斷的時候,崇尚權威,無疑是國民智性發展和社會文明進程的沉重羈絆。因而,由外在現實而引發不同程度的內在「焦慮」便在所難免;為世人,也為我自己。並進而衍生出「反叛」的另一種形式:內遁的無可言說。
我並非不崇拜古代先哲,並非不崇拜現世那些長於把道理闡述得言簡意賅的智者賢達。然我卻忍不住臆測,如今的讀者群體,與從前是存在很大結構差異的。從前認字的人不多,因而幾乎凡認字的都是「讀書人」;雖未必人人都參得透「朝聞道,夕可死」的境界,可知道有此一說的畢竟不在少數。如今不認字的人不多,可認字的卻不見得都是「讀書人」,而即便是「讀書人」,也不再是從前意義上追求「得道」的「讀書人」。儘管碩士博士長勢喜人,沒學位的都巴望有學位,有學位的都巴望有高學位,但這並不等於人們仍然相信「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而不過是迫於職場所需,隨時得揣著準備突圍的板斧罷了。由於借來的偷來的板斧也都好使得很,自製的板斧因而倒反現出蠢鈍來。在「學位」僭越於「学而时习之」之上而承擔起唯一重要性的情形下,學位與讀書的關聯,便不再是絕對必然的關聯。倘若人浮於事、道聼塗説加憑空想像已然能滿足全部的精神所需,說什麼,或不說什麼,又會有多大的分別呢?
所以,出這個集子,也同樣是十分流氓地「不合時宜」;因為分明無可言說卻還在說。不但在說,還是以「主婦」「流氓」「無產者」的身份在說些無足輕重的廢話。無論是說話的人,抑或說出的話,顯然都無以招搖炫耀。
於是,便覺得還是開門見山地表明了身份比較好,免得不小心引出些無法滿足的虛妄期待。而且,倘若不該瑣碎的地方瑣碎了,不該戲謔的地方戲謔了,不該尖刻的地方尖刻了,或不該讓步的地方讓步了,不該妥協的地方妥協了,不該沉默的地方沉默了,借助這一身份,也期望能找到可容重整旗鼓的退路——我一刻也不敢忘記自己視野的局限、思辨的局限、能力的局限。
倘若碰巧讀到這個集子的朋友寬容地接受了我這無關風雅、且略顯累贅的身份,並以您洞悉塵世的睿智,為我淩亂的篇章提綱纈領,於文外織出您獨有的妙曼華彩,那麼,懷著一份真誠的感激,我願將您引為知己,邀您慢下步子,看看天,看看地,予自然穹蒼一個平和的笑臉,看看風物,看看身前身後的你我……
2011年1月18日
於慕尼黑蝸居
[1] 朱大可,2006,《流氓的盛宴:當代中國的流氓敍事》,新星出版社。